第十二章 無形劍氣蒙面客-《八表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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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處的朱玲想來想去,心中一急,緩步從茅屋后婀娜走將出去。
白鳳朱玲這一現身,玄陰教之人及無情公子張咸都大吃一驚。張咸倏然躍出圈子,停手轉目凝視著白衣飄飄的朱玲。
銀髯叟衛浩飄身下來,抱拳道:“今夜驚動玲姑娘大駕,甚感不安。”
朱玲冷冷哼了一聲,道:“玄陰教只有你們四人來此鬧事么?”
銀髯叟呵呵一笑,道:“憑我們四人,自信可以去得天下任何地方。玲姑娘這一問是什么意思?”
朱玲冷冷道:??看你氣焰迫人,難道在玄陰教中地位已經擢升在香主之上?”
銀髯叟笑道:“玲姑娘猜得真對,本座雖然不才,但承蒙教主青眼相加,擢拔為本教副教主之職,玲姑娘想不到吧。”
朱玲哂笑一聲,道:“就算你做了教主,也不關我事。不過瞧你這種沾沾自喜的神態,我不妨預先告訴你,假如玄陰教冰消瓦解,你這個副教主所遭遇的苦頭,定然較別人大得多。”
無情公子張咸縱聲笑道:“宮兄趕緊取他項上人頭,好教鬼母別小覷天下人物。”
院墻外突然傳來一個清朗悅耳的口音,道:“本庵乃是佛門善地,是誰妄結殺孽?”一道黑影隨聲飄人院中,朱玲叫一聲:“師父。”走過去依在本庵庵主清音大師的身側。
無情公子張咸雙眉一挑,正要答話,但一見朱玲喊她做師父,形跡如此親密,便突然忍住口中之言。
清音大師顧盼雙方一眼,道:“諸位施主擅間庵堂,本就不合規矩,為何尚加害本庵不懂武功的弟子?”她雖然不是疾言厲色,但神態莊嚴,無限慈悲自然流露,使人竟不能無理以對。
白鳳朱玲道:“師父,你老來得正好,他們一邊是玄陰教的,一邊是……瓊瑤公主的……”她突然住口,轉眼望著宮、張兩人,道:“我有沒有說錯?”
宮、張兩人齊齊垂下眼光,雖不說是,也沒有否認。朱玲繼續道:“師父,這兩批人都是覬覦茅屋內的藏寶,我敢斷定必是一雕三熊故意泄露消息。”
清音大師道:“哦,就是那四個和尚?”
“不錯,師父一念慈悲,放了他們逃生,結果惹來這兩批殺人不眨眼時魔頭,現在請師父準許由徒兒向他們詢問誰是兇手如何?”清音大師點點頭,朱玲先是望著銀髯叟衛浩,道:“你肯不肯回答我的話?”
銀髯叟衛浩遲疑一下,心想自己目下已是玄陰教副教主的身份,在江湖上簡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豈能由得她審訊似地問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關于她提及什么兇手問題,口氣中透露出極為重視的意味。自己這一方的確沒有任何行兇之事,何必背上這個黑鍋。
除此之外,假定她問出兇手乃是對方宮張兩人,那今晚自己這一方大可坐山觀虎斗,先等他們拼上一場,然后才出手,總是有利無害。
他迅速地考慮過其中利害之后,便點頭道:“玲姑娘請隨意發問。”
白鳳朱玲面上登時籠上一陣憂色,想了一想,道:“你們可是分兩撥先后來到本庵?”
鐵臂雄羅歷插口道:“玲姑娘這一問離了題啦!”
朱玲細長的眉毛輕輕皺了一下,道:“你別打岔,他答應隨便我發問的。”
銀髯叟衛浩道:“不錯,羅香主不必插嘴,本座及三位香主乃是一齊到達此庵的。”
她哦了一聲,道:“據我所知,羅香主和受傷的王圭香主先行到此,其后無情公子張咸出面,你和秦香主才現身墻頭。”
“玲姑娘信與不信,本座并不干涉。但事實上本座等四人乃是一齊抵達本庵,先由羅、王兩位香主進庵,其后因聽到宮天撫長嘯之聲,我等方始進來替羅、王兩位助威。”
白鳳朱玲道:“你如今身為副教主,想來此言字字不假。”
火判官秦昆山接嘴道:“副座領率群倫,所說的話自然句句是真。”
宮天撫冷笑道:“張兄你聽見沒有?這些人拿著雞毛當令箭,兄弟平生最瞧不起這種人。”
無情公子張咸收起匕首,道:“宮兄之言深合我意,他們不過是搖旗吶喊之輩,但口氣比之鬼母好像還要大上幾流”
銀髯叟衛浩冷笑道:“真是難纏得很,最好的法子莫如一刀一個,都宰了就沒事啦。”
宮、張兩人大怒,齊聲喝道:“放你的狗屁。”他們不但齊聲喝罵,竟然還一齊出掌向銀髯叟衛浩擊去。
銀髯叟衛浩雙掌齊發,但兩手的招數各不相同。只聽嘭的一聲,他兩掌已分頭接住宮張兩人的掌力,但見他頷下銀髯飛揚,身形只微微搖晃一下。
宮張兩人合力出手,俱用了八成以上的功力,但那老魔居然能夠接住,不由得都暗暗一凜,心想這銀髯叟衛浩擢升為玄陰教副教主之位,敢情真有驚世駭俗的能耐。
鐵臂雄羅歷突然大喝道:“副教主切勿中了這兩人之計,他們分明害怕回答玲姑娘的問話,因此故意尋事出手。”
銀髯叟衛浩何等老練,是時借階落臺,縱開一邊,冷笑道:“羅香主之言有理,本座豈能讓他們利用。”
官天撫、張咸心頭甚怒,都想放開手大干一番。可是假如這么一來,朱玲勢必認定他們真是借此逃避她的責問,故此被迫強抑怒氣。
無情公子張咸仰天冷笑道:“衛浩你既然看重自己的身份,今晚之事,你我都陷于含冤不白之境,日后傳出江湖,勢將為天下人物恥笑,說我們殺人不敢認帳。因此張某有個建議,只不知你們敢不敢做?”
銀髯叟衛浩道:“本座向來沒有不敢做之事,不過你先說出來聽聽。”
張咸道:“為了洗刷冤枉,我們立即分頭去抓捕真正兇手,限一個時辰之內做到。假如都抓不到兇手,哼,哼,空手而歸的人便得頓腳離開本庵,你看我這意思怎樣?”
鐵臂雄羅歷輕聲道:“副座不妨答應,咱們四人俱比他們閱歷豐富,決無失敗之理。”
銀髯叟衛浩一聽有理,立即隨口應諾。轉眼之間,這六個夜闖尼庵的人都離開此院。
朱玲大感迷惑,道:“師父,他們好像當真都不是兇手呢!”
清音大師道:“不錯,兇手另有其人,以為師推想,兇手乃是有意做成此等局勢,好叫本庵也參與其內,和這兩撥人拼個玉石俱焚。
你可猜出了眉目?”
朱玲道:“如果是一雕三熊他們所為,這一回決不能讓他們活下去,但他們有這等本領么?”她隨即把巡視到后面時見到三個房間突然一齊亮燈的事說了出來。然后又道:“假如是一雕三熊所為,憑他們的身手,決逃不出我的跟蹤追查,而且后來我又見到一條黑影忽然飄人院后竹林之內,此人身法之快,只有在我之上,所以我當時決定不徒勞追趕了。”
清音大師肅然點頭,道:“事情由一雕三熊而起,必無疑問,但行兇之人,也可斷定不是他們。當今之世,腳程能凌駕玲兒你的寥寥無幾,相信總可以算得出來。如今我們先解決一件事,便是本庵這座茅屋之內的大批藏寶。”
“哦,師父你以前早已知道了?”
“當然知道,否則為師不會在此蓋搭這間小茅屋了。”
正說之時,墻頭突然出現一條人影。清音大師和朱玲揚目一瞥,只見那人乃是火判官秦昆山。
火判官秦昆山抱拳道:“敝座奉副教主之命,特來敬告兩位,此庵中又有三名女尼暴斃房中。我等適才縱起趕往查看那六名先已斃命的女尼時,即又瞥見三個房間同時有燈火點亮外映,但未有發現敵蹤。”
清音大師朗朗誦聲佛號,朱玲卻嘆息一聲。
火判官秦昆山又道:“目下敝教及宮、張兩位均在查驗諸尼死因中。”
他說完之后,抱一抱拳,便轉身縱走。
清音大師緩緩道:“真想不到清靜沙門,今晚忽遭大劫。”聲音沉痛異常。
朱玲道:“師父,我們也趕去瞧瞧如何?眼下可見得兇手絕不是那兩撥人。但誰有這等高強的武功而又不惜向不懂武功的佛門弟子下手?他們下這毒手是什么用心?”
清音大師仰首向天,凝眸尋思了一陣,緩緩道:“為師也想不出其中道理,但覺這兇手卑鄙成性,手段毒辣,此舉必定含有深意在內。只不知那兇手用心是沖著本庵而來?抑是為了別人?”
白鳳朱玲道:“若是因玲兒、軒中而惹來這個可鄙的兇手,我們真不知有什么面目見師父你。”
清音大師道:“你不須自責過深,生死之數原本關乎天數,不是人力所可左右挽回。那兇手不一定會沖著你們夫婦而來,極可能與玄陰教或宮、張兩人有什么瓜葛牽連,反正目下很難確定。”
忽聽墻外傳來衣袂掠風之聲,兩人舉目一看,卻是以前的飛云莊莊主,如今玄陰教的香主王圭。
王圭道:“此庵九位遇難的女師父死因已經查驗出來,乃是被人以劍氣震死,因此除了兩眉眉心處留下絲淡淡的淺紅痕跡之外,別無傷痕。”
朱玲立刻道:“劍氣傷人致死,不少人可以辦到,但如果只在雙眉眉心留下極淡的痕跡,放目當今武林,恐怕只有兩三個人能夠辦到。”
她的話聲微頓,想一想,又接著道:“這兩三個具有這等絕世功力之人,誰都數得出來,你們這個斷語會不會弄錯了?”
王圭道:“會不會看錯也很難說,說不過這個結論卻是敝教及宮、張兩位經過細心查驗之后一致公認,我等并因此同意將緝捕兇手的時限延長。”
朱玲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來,相信一定錯不了。你們可曾提及心中所疑的兇手的姓名?”
王圭道:“這一點恕敝座不能奉告……”說罷,徑自轉身走了。
朱玲向清音大師道:“這兇手多半是個瘋子,否則以他劍上功力.就算踉誰過不去,也大可以堂堂正正現身出來。”
清音大師悲痛地嘆口氣,舉步向禪房走去,朱玲緊隨身側,又道:“目前武林之中,使劍的大概只有軒中、猿長老和碧螺島主于叔初有此功力,于叔初為人古怪驕傲,行事不近人情,但他也不會加害幾個不懂武功的佛門弟子。論到其余有名劍派如峨嵋、武當等,大概除了他們的掌門人親自出手,才勉強可以這等取人性命之外,別的高手劍上造詣最多也不過和我差不多,雖然能發出劍氣取人性命,但留下的痕跡絕不會只有一絲紅痕。”
清音大師點點頭,道:“不錯,所以為師請出三年前封存的玉龍令符,那兇手除非沒有機會碰上,若然撞在為師手中,為師決心不惜大開殺戒,為世人除去此害。”
這時玄陰教四人及宮、張二人,已分頭出庵搜索敵蹤。玄陰教的四人均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道,大家心中有數,明知這個敵人不好斗,因此商議好四人作三路,在劃定的范圍內細加搜索。銀髯叟衛法則不負搜索之責,專門在此劃定范圍內忽來忽往,準備呼應馳援。
他們略一相度地勢,發覺這菩提庵南面不遠便是山嶺叢林地帶,最便于藏匿形跡。假定那兇手在本庵附近逗留的話,多半要藏身在那一面。
于是他們劃下十里方圓的地區,由鐵臂雄羅歷、火判官秦昆山、王圭三人先包抄到劃定區域的邊線上,然后逐步向中心收縮。
銀髯叟衛浩等三人出發之后,遙見宮、張兩人分西北兩方奔去,暗忖:“這兩人不知天高地厚,輕舉妄動,居然把實力分散,萬一碰上那兇手,以一敵一的話,必吃點兒苦頭無疑。”
他等了一陣,便按照計劃向既定區域的邊線疾奔而去,一路盡力設法隱藏身形。不久工夫,已走了一匝,并且與羅歷等三人都聯絡過,知道未有什么發現。
第二次所走的圈子可要小得多了,首先與鐵臂雄羅歷交換過暗號,繼而和王圭聯絡上。再兜回來時;忽然火判官泰昆山發出一聲長嘯,忙忙尋聲趕去。可是那嘯聲已經停歇,夜深風大,四下黑影幢幢,一時竟找不到秦昆山在什么地方。
銀髯臾衛浩久歷風浪,這刻雖知火判官秦昆山多半碰上敵人,但仍不忙亂。先停步寧神調息,運起千里視聽之術,過了一陣,果然發覺在右側的山坡那邊,隱隱有異響隨風傳來。
他左手掣出旱煙袋,右手摘了一把樹葉,立時騰身而起,徑向山坡那邊悄悄縱去。
這位老魔頭身法之快,疾如閃電,轉眼間已繞將過去。月光到處,只見一道白光宛如龍蛇飛舞般圈住火判官秦昆山在其中。那道白光一望而知乃是劍光,使劍之人居然已達到身劍合一的境地,是以一時看不出他的身材面貌。
銀髯叟衛浩這時才明白秦昆山嘯聲突停之故,敢情因對手太強,無暇分心求援,方自一凜疾撲過去時,那道劍光突然飛開老遠,秦昆山卻倒在地上。
銀髯叟衛浩振吭大呼道:“兇手休走。”
那道劍光乍落又起,帶著輕嘯之聲,驀地已投人不遠處樹林中。
以銀髯叟衛浩那等眼力,這刻仍瞧不清那使劍之人的面貌,只知是個身量中等的男人。
銀髯叟衛浩耳目并用,靈巧如貍貓,眨眼已深入林內。這時四周圍一片漆黑,就算追上對頭,面對面而立,大約也瞧不清彼此的面貌。
他突然停住前進的身形,寧神靜息,仰頭用鼻子向空中嗅吸一陣。
在他周圍雖然寂靜無聲,但他卻嗅到一陣淡淡的人體的氣味。
對方一定也看不見他的動靜,所以停下來用心查聽。這本是銀髯叟衛浩反客為主的好機會。可是他一定下心神,查出對頭就在左側不遠處之后,忽然想到對方劍上功力這等厲害,以火判官秦昆山的一對判官筆,尚且走不上多少招便敗倒地上,可見此人的武功最少也和自己不相上下,若以常理推斷,此人武功練到這等地步,年紀總不在自己之下。也可以斷定是個閱歷豐富之人。假如他也同樣在氣味中發現了自己而故布疑陣,等自己迫近去方始忽然發難豈不大糟特糟。
他略一盤算,終覺不宜冒險,當下悄悄轉到一株大樹后面,突然發話道:“尊駕武功不凡,既敢下毒手行兇傷人,為何又藏頭縮尾,不敢現身決一死戰?”
果然左側樹后傳來一聲冷笑,但隔了一陣,那人仍不說話。
銀髯叟衛浩發話之后,立即躍到另一株樹后,以免被人家猝加暗算。這時等來等去還不見對方回答,便要開口說話,驀地發覺對方身上的氣味竟然就在左邊數尺之外傳來,這一驚非同小可,右手揚處,那蓬樹葉電掣射出。
他把那蓬樹葉用摘葉飛花的手法發出之際,這才突然明白對方要是無意之中追到近處,他無疑地也是發出冷笑之后,生怕人家繞襲,故此即速離開原來位置,不過事有湊巧,兩人都向同一方向移動,故此這一下便湊得極近。
道理想通時,數尺以外已傳來一聲冷哼,跟著勁風飄然一響,銀髯叟衛浩身前的大樹已被什么東西擊中,并且全部擊入樹身。
銀髯叟衛浩不須查看,已知乃是對方將自己發出的樹葉擋回來,擊中了大樹樹身。當下不由得為對方這等功力而微微一凜,疾然斜閃開去。
漆黑中但覺對面也是風聲颯然,相距甚近。原來那人也離開原位,這一來正好碰上。
銀髯叟衛浩右掌掃出去,掌力如山,勁烈異常,左手那支旱煙管卻疾如電光石火戳向對方中盤。
這一招賊滑兇毒兼而有之,已是銀髯衛浩畢生功力所聚的得意八招之一。
他出手固然夠好,但對方也絲毫不比他慢,只見白光陡然如靈蛇亂掣,剛一出現,便化為十數點暗自寒芒,迎面急灑而來。
銀髯叟衛浩想不到對方一出手,也是這等有死無生的毒辣招數,而劍上功力之深,也是平生罕見。這一瞬間他已深知假如不即速撤回招數,急謀閃避的話,就算自己旱煙袋可以點中敵人,可是自家咽喉胸口等處也得連中數劍而尸橫就地。
就在雙方招數剛一接觸之際、陡然間兩下都一齊錯閃開去。敢情暗中那人也感到不值得換命,是以撤回劍招,兩人這一錯開,相距已在兩丈以外,漆黑之中,誰也瞧不見誰。
那人突然又嘿嘿冷笑兩聲,衛浩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暗想今晚就算沒有擒住此人,但好歹也得查出他的來歷,退一步說,縱然問不出來歷姓名,也得弄到一點兒線索,以后方可著手偵查。
當下也冷哂一聲,道:“本座銀髯叟衛浩,如今效力于玄陰教內。
閣下敢不敢報出姓名?”
四周圍寂靜無聲,生似那人已經遠遁。銀髯叟衛浩厲聲道:“你連一句話也不敢說,難道只會冷笑,以本座看來,大概江湖上下五門小賊的骨頭也比你硬得多。”
這些話委實太難聽了,銀髯叟衛浩口氣雖然兇厲,但口角卻含著微笑,心想對方必定出口反罵不可,目下就怕他不開口,只要說話,哪怕是破口大罵,總能套出一點兒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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