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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病嬌權臣籠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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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枝明白她的意思,便抬手解開了領口的玉扣,輕輕將身上華美的云肩褪下。

    她左右看了看,見地面臟污,略想一想,還是從袖袋里尋出兩方繡帕并排鋪在一處凸起的青石上,將云肩放落。

    “姑娘請快些。”侍女低聲催促。

    折枝輕應了一聲,加快了動作將其余衣衫褪下,換上那套淺青色的丫鬟服制。

    青衣侍女隨之上前,從袖袋里取出幾個小瓷瓶,分別倒在掌心里,往折枝面上涂抹均勻,又取出一支不過半個掌心長短的小湖筆來,往她臉上迅速點了數十下。

    折枝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只是不覺得疼痛,便也不曾出言制止。

    “好了。”稍頃,她將一應物什收回袖中,帶著折枝往游廊的方向行去,低聲道:“您現在是府中的燒火丫頭,最近有些出痘,要立即出府。”

    折枝頷首,跟著她一路往前行去。

    待行過玉清橋上時,折枝借著水面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

    面色蠟黃,還起著密密麻麻的紅點,令人不敢多看。

    憑著這張‘可能會染人’的臉,折枝順利出了別業府門,行至不遠處的一片密林中。

    那里停著一輛篷布馬車,車夫一見青衣侍女帶著人過來,立時便低聲催促道:“快些!再晚就要宵禁了!”

    青衣侍女立時便帶著折枝上了馬車,銀鞭隨之一響,馬車碌碌往前行去。

    不知要去何處。

    折枝這般想著,抬手想將車簾挑起。

    只是指尖方探出去,便被青衣侍女握住。

    侍女對她搖頭道:“姑娘還請謹慎行事。”

    折枝默了默,將指尖收回袖中,又問道:“那我可以先凈面了嗎?”

    “自然。”侍女點頭,從屜子里取出備好的銅盆與布巾來,注上清水,雙手遞與折枝。

    方才侍女往她面上涂抹的也不知是什么藥物,分外粘稠難洗,折枝一連洗了好幾盆水,才終于讓面上恢復了柔白的本色。

    只是還未來得及拭去面上殘留的水意,隔簾便有一聲勒馬聲響起。

    車輦隨之停落。

    折枝的動作略微一頓,只隨意將面上的水跡拭去,便抬手挑起了垂落的車簾。

    這一次,侍女未再攔她。

    金烏西沉,天色晦暗。

    蕭霽孤身一人立在道旁的梧桐樹下,手中提一盞菡萏風燈。

    他依舊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眉目溫和,見折枝挑簾看來,便溫聲喚道:“折枝。”

    他俯身,親手將一只腳凳放在車前。

    “先生。”折枝輕輕喚了他一聲,踏著腳凳步下車輦,抬眼看向他:“您要帶折枝逃到哪去?”

    蕭霽向她走來,挑燈照亮她身前的路面:“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折枝立在他跟前,語聲輕且鄭重:“折枝想回荊縣,想看看自己種下的花種可都抽芽了。”

    “那里頭,還有您贈予折枝的夜息香。”

    “您說過,夜息香在您的故鄉,有美好的寓意。折枝一直記得。”

    如同記得先生在她幼時耐心地教她看工尺譜,教她如何調整琴弦起第一個泛音,教她如何去寫出第一張琴譜。

    整整十年的師徒之情。

    那離別時沾滿了月光與淚水的衣袖,每年生辰時準時送來的禮物與信箋,那一沓在日色下反復批改的琴譜——

    先生給予過她的所有溫柔與眷注,她都記得。

    也一直相信。

    遠處的小山上,金烏最后一縷余暉收盡,天地間唯一的光源,只余蕭霽手中那盞風燈。

    光線微弱,照不清他低垂的眉眼。

    “我帶你回去。”

    夜風拂過彼此的衣袂,他的語聲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們先在驛站中休憩一日,明日天明便啟程。”

    折枝輕輕頷首。

    翌日天明,宵禁方過,蕭霽便帶著她進了銀江城。

    一行人并未停歇,一直行至銀江城碼頭。

    清晨時薄霧冥冥,碼頭上空無一人。

    唯獨一艘畫舫等在江畔。

    蕭霽將掌心遞到折枝跟前,溫聲道:“我來時已經打聽過,從銀江城里走水路回荊縣,會快上許多。”

    “可是折枝覺得,走陸路便很好。”折枝未抬手搭上他的掌心,只是抬眼看向他,又一次低聲問道:“先生當真要走水路嗎?”

    “銀江上少有風浪,行水路亦是平穩,你不必害怕。”蕭霽語聲溫和,如常與她解釋。

    折枝安靜的聽完,杏花眸里卻慢慢涌上水霧。

    蕭霽微微一愣,低聲問她:“折枝,你可是怕水——”

    折枝闔上了杏花眸,生平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先生,您知道嗎,哥哥帶我回來的時候,走的便是水路。卻不是在銀江城上岸。”

    “銀江城里的水路,根本不通往荊縣。”她艱難啟唇。

    銀江畔,是許久的靜默。唯有江上的波濤無聲涌起,復又平息。

    良久,折枝聽見蕭霽低嘆:“折枝,江霧已散。”

    “該啟程了。”

    折枝徐徐睜開眼來,卻立在碼頭堅硬的木板上不肯挪步。

    “先生,其實折枝的母親,姓姜,而不姓虞,是嗎?”

    蕭霽沉默著上前,并未作答,只是將掌心遞至她的眼前,垂眼低聲:“折枝——”

    折枝搖頭,往后退去,清淚順著羽睫墜下,打濕了蕭霽眼前的路面:“您刻意隱瞞了此事,是怕折枝知道什么嗎?”

    “是怕折枝想起,彈奏玉樓錦的那名后妃姓姜,而她,正是折枝的母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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