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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狼煙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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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金戈近來忙得很,抗戰勝利以后他就沒消停過,先是甄別日僑的身份,以便從日僑中找出有價值的情報人員。徐金戈相信,對日戰爭雖然結束,但從地緣政治角度考慮,在今后的幾十年里,中日兩國會不會再次爆發戰爭?這是無法預測的,既然守著一個危險的鄰居,你就要隨時保持戒備心理,這是任何一個情報部門都要首先考慮的問題。目前日本雖已戰敗,但它在中國慘淡經營幾十年的情報網并不會因為戰爭的結束而消失,它有可能暫時進入一種“冬眠”狀態,一旦國際形勢發生變化,這條毒蛇就會復蘇。徐金戈要做的是找到這條毒蛇,讓它徹底消失。

    最使徐金戈頭疼的就是犬養平齋這個老牌間諜,此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根本不打算合作,反而一再向徐金戈要求自裁的機會。徐金戈相信,如果他真把犬養平齋的***還給他,這渾蛋會毫不猶豫地切腹自殺,他認為自己是個武士,只有用***切腹自殺才合乎他的身份,別的死法他暫時還不考慮。

    徐金戈對犬養平齋的生命毫無興趣,他需要的是線索和情報。問題是,徐金戈的時間很有限,日本僑民遣返委員會的官員已經幾次向徐金戈交涉,對犬養平齋的間諜身份如有確鑿證據,可以立即逮捕,如沒有證據,應將此人作為日本僑民遣返回國。此事要慎重,因為日僑的遣返工作都是在盟軍觀察員和國際社會的監視之下進行的,一招不慎將會引起國際輿論的連鎖反應。徐金戈私下冷笑,我要是有證據還等得到現在?就算沒證據他也是百分之百的間諜,我寧可私下干掉他,也不能讓他跑了。

    國共內戰的爆發使徐金戈的工作暫時停頓下來,此前他估計到內戰不可避免,但沒想到戰爭會來得如此之快,8月15日日本投降,10月底國共雙方就在山海關大打出手,與此同時,中原、河北、山東、蘇北等地戰事一觸即發,這期間由美國人充當和事佬,雙方談談打打,打打談談,越談仗打得越大,內戰終于全面爆發。根據上峰指令,徐金戈的工作重點應該放在偵破共產黨地下組織方面,關于日本間諜網的偵破工作只好先放一放了。

    徐金戈近來的注意力都盯在一個地下電臺上,根據保密局技術部門的電訊測向報告,南城與西城交界地區有一個共產黨的地下電臺,此電臺收發報時間毫無規律,而且采用了快速收發報的新技術,保密局的電訊測向車每次都是剛剛捕捉到電波,還沒來得及定位,電波訊號就消失了。保密局北平站搜捕隊的弟兄們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這個地區瞎撲了兩個月,結果是一無所獲,上峰的責斥加上下面弟兄們的抱怨弄得徐金戈心急如焚。

    徐金戈從住在臺基廠的一位老長官家中出來,坐著吉普車順著前門大街向南走。大街上人很多,司機一路鳴笛也不大管用,只好將車速降到時速二十公里。吉普車在人群中慢慢蠕動著,突然從后面傳來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一輛敞篷的美軍吉普車“呼”的一聲從旁邊掠過,徐金戈看見駕駛汽車的是一個美軍中尉,從他的軍服標志上看,是美國海軍陸戰隊一師的軍人。

    徐金戈的司機被驚出一頭汗:“乖乖,這洋鬼子可真敢招呼,這種地方還敢開飛車?”

    徐金戈皺著眉頭吩咐道:“別理他,還是慢點兒開,我看那美國人要出事……”

    徐金戈的話音沒落就聽前面傳來一聲巨響,那輛美軍吉普車撞翻了一輛人力車,人力車夫和乘客都飛出一丈開外……

    徐金戈馬上命令司機停車,和司機一起跑到肇事地點,只見受傷的兩個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已經昏迷了,肇事的美軍中尉也下了車,正不知如何是好。徐金戈果斷地命令司機先把傷員送到醫院,自己留下和美軍中尉交涉,司機剛剛把車開走,警察就到了。

    徐金戈一看,這個警察竟是方景林。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于是心照不宣地裝作不認識,公事公辦地互相敬了個禮。

    徐金戈心想,不要讓肇事的美國軍官看出他和方景林認識,省得他抓到把柄,說中國的執法人員靠人情辦事,另外,他也想看看方景林將怎樣處理這起事故。

    而方景林一見到徐金戈,心里咯噔響了一下,馬上警覺起來,他現在對軍統部門的人心中充滿了厭惡,以前共同抗日時還可以互相幫幫忙,畢竟民族利益要高于黨派之爭。但現在的情況早已發生變化,國共雙方的軍隊已經在全國各個戰場上進入全面對抗,徐金戈毫無疑義地成了自己的敵人。

    徐金戈說:“警官,我是這起交通事故的目擊者,事情的經過我都看到了,這位美國軍官應該負全責。”

    那美軍中尉已經恢復了鎮靜,他走過來用生硬的漢語說:“中校先生,警官先生,我是美國陸戰一師的湯姆中尉,我對這起交通事故表示遺憾。”

    方景林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現場,對美軍中尉說:“中尉,你有什么解釋嗎?”

    美軍中尉聳聳肩,張開兩只手表示無辜:“警官,我一直在鳴笛,目的就是警告行人早點兒躲開,可是……很遺憾,那位車夫卻突然拐到了路中央,我甚至懷疑這是一種自殺性行為。警官先生,你們中國難道沒有交通法嗎?為什么行人和人力車都走到路中央?請你告訴我,汽車應該在哪里行駛?總不會是人行道吧?”

    徐金戈壓住怒火質問:“我剛才看到你開車了,時速足有六十公里,在這么擁擠的街道上高速行駛,你難道沒有想到會出人命?”

    方景林解釋道:“中尉先生,這條路是一條混行道,也就是說,汽車和行人都可以走,但駕駛汽車的人應該視路面情況減速緩行……”

    美軍中尉表示不理解:“既然這樣,你們警察部門為什么不在路口設立汽車限速標志呢?”

    徐金戈小聲問方景林:“按慣例,這樣的交通事故你們如何處理?”

    “由肇事者負責傷者治療費用,賠償傷者的經濟損失,如果因車禍導致死亡,我們會把案件交給法院,由法院對肇事者提起公訴。但是……這次肇事者是美國人,該如何處理,我得聽上峰的指示。”方景林故意裝出膽小怕事的樣子,心說,姓徐的,看看你們狗屁**,竟然做出這樣的規定。

    徐金戈火了:“中國有中國的法律,對事不對人,美國盟友觸犯了中國法律也應該承擔責任,你這是什么警察?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嘛。”

    “中校,實話說,我個人無權處理這類案子,要是硬插上一手,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會把飯碗砸了,上面早打過招呼,凡涉及外國盟友的案子,一律上交,由長官處理。”方景林說的也是實情,警察局內部的確有這種規定。

    美軍中尉也聽懂了方景林的意思,他很輕松地向方景林甩了個美國式軍禮:“警察先生,請記下我的牌照號,由你們的長官和陸戰一師駐北平總部交涉,我會耐心聽候處理決定,對不起,我還有任務,可以先走嗎?”

    徐金戈冷笑道:“我聽明白了,中國警方找到你們的總部,你們的長官會把案子推給美國駐北平領事館,由你們的領事進行裁決。總之,中國**無權處罰美籍肇事者,這就是所謂的領事裁判權吧?”

    美軍中尉也發火了:“中校,這好像不是你職權范圍內的事,請你讓開,我要走了。”

    “老子是中國人,你在中國領土上撞了中國人,老子就有權利管,你現在哪兒也不能去,得按照中國法律規定去警察局做筆錄,簽字畫押,省得到時候你不認賬。”徐金戈一把抓住美軍中尉的衣領。

    美軍中尉大怒,朝徐金戈臉上抬手就是一拳,徐金戈早有準備,他左手格擋,右拳劃出一道弧線,一記漂亮的上勾拳打在中尉的左耳根上,隨著一聲悶響,高大的美軍中尉像一扇門板一樣轟然倒下……

    “打得好!”圍觀的老百姓轟地叫起好來,一個青年彎腰看看中尉,朝徐金戈喊道:“長官,這洋鬼子昏過去了,好功夫啊。”

    方景林微笑道:“中校,你可把事鬧大了,居然打了美國盟友,可有點兒不好收場啊……”

    徐金戈板著臉回答:“警官,反正人我是打了,你可以如實向你的上司反映。你看怎么辦吧?”

    “怎么辦?打了就打了唄,你要不動手我恐怕也得揍他,這家伙就沒把中國人放在眼里,惹了事兒還這么趾高氣揚的,我也看他欠揍。”方景林眨著眼睛說。

    徐金戈眉開眼笑,索性不裝了,他拍拍方景林的肩膀:“景林兄,我說你也不是這種人嘛。”

    “哪種人?”

    “見老百姓就瞪眼,見外國人就搖尾巴,你們北平警察里這樣的人可不少。”徐金戈打趣道。

    方景林苦笑道:“沒這么罵人的吧?**要求警察這么做,你為什么只罵警察呢?”

    徐金戈說:“**要是錯了,我也照罵不誤。”

    “你們保密局的牛啊,誰敢惹你們?當警察的可沒這底氣,得罪了上司就得丟飯碗,金戈兄,我要是丟了差事,你管我飯嗎?”方景林開著玩笑,他心里對徐金戈的性格很欣賞,這家伙還真是條漢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是個坦蕩之人,這樣的人真不該是軍統特務。

    美軍中尉醒了,他坐起來用英語嘟囔著:“上帝,我怎么躺在這里?”

    徐金戈掏出證件公事公辦地說:“把我的姓名、職務和工作機關記下來,別怕,有事兒我擔著,你丟了差事我管飯。現在你把這家伙帶回警局去,按規定處理。”

    方景林裝出恭敬的表情:“是!長官。”

    徐金戈又補充了一句:“我可警告你,要是你不敢秉公執法,私自放跑了這家伙,我也要找你算賬。”

    方景林連連點頭:“我不敢,長官。”

    徐金戈撣了撣軍裝上的塵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美軍中尉,轉身走了。

    方景林嚴厲地用腳碰碰中尉,命令道:“起來,跟我走!”

    徐金戈的舉動算是捅了馬蜂窩,在保密局北平站內部引起軒然大波。此值國共內戰期間,國民**正需要美國人的幫助,卻讓徐金戈攪了局。北平市市長何思源先生和美國駐華領事館的總領事為此事進行了好幾輪的磋商。何市長也對美國軍人近來屢次觸犯中國法律的行為感到很不滿,本想息事寧人將此事低調處理。保密局北平站站長喬家才當過徐金戈的頂頭上司,平素和徐金戈私交也不錯,他看重徐金戈的才干,也清楚徐金戈在抗戰期間曾經立過不少大功,他把徐金戈叫去大罵了一頓,本想把此事糊弄過去,沒想到美國陸戰一師駐北平聯絡處又把徐金戈告到了保密局局長毛人鳳那里。毛人鳳發了火,親自打來電話,責令喬家才嚴懲肇事者。喬家才無奈,只得將徐金戈作降職處分,軍銜也由中校降為少校。

    徐金戈對降職倒不太在意,他惱火的是由于自己被降職,手里懸而未決的案子也轉交給繼任者。他以前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經過草草的甄別,犬養平齋被斷定為“犬養平齋的間諜身份查無實據,按日本僑民身份遣返回國”。看到這個結論,徐金戈氣得七竅生煙,他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自己以畢生精力為之流血賣命的機構竟然如此荒唐,如此不負責任。這是有關國家安全的大事,不管這個國家將來由誰執政,犬養平齋的間諜網存在一天就會對國家安全構成重大威脅。

    徐金戈找到站長喬家才,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他,希望站長能聽取自己的意見。

    喬家才是軍統局的老資格了,黃埔六期畢業生,和戴笠老板是同學,不過他比戴笠的學歷要高得多,黃埔軍校畢業后,喬家才又考入北平民國大學政治經濟系,“九一八”事變后入軍統局從事對日情報工作。照理說,喬家才多年從事對日情報作戰,尤其是“七七事變”以后北平淪陷期間,他和代號“黑馬”的馬漢三等人都屬于潛伏在北平的高級情報人員,對日本間諜的重視程度應該不亞于徐金戈,但他現在的心思卻不在這兒。喬家才近來的注意力全放在破獲北平共產黨地下組織方面,根本無心他顧,他對共產黨的仇視要遠遠超過對日本人的仇視。

    喬家才笑瞇瞇地遞給徐金戈一支香煙,還用打火機替他點燃,用一種推心置腹的口吻說:“金戈老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所說的也很有道理,說心里話,我又何嘗不想把這個案子搞個水落石出?問題是,現在咱們的工作是在國際盟友的監督下進行的,你指控犬養平齋是日本間諜,那好,人家要你拿出證據來。既然我們搞不到證據,那也只好把他算作僑民遣返。老弟啊,現在不是搞秘密工作那會兒啦,管他有沒有證據,懷疑他就可以讓他消失,現在可不行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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