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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狼煙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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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正文放下手里的文件夾,盯著徐金戈的眼睛說:“金戈兄,你的思想不對頭啊,若不是因為我了解你,還真以為你是共產黨呢。戰爭是什么?就是一種極端的暴力手段,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民國二十七年,我們掘開花園口以水代兵,就是壯士斷臂之舉,以犧牲幾十萬民眾為代價擋住了敵人,破壞了敵人的戰略意圖,你能說它沒有必要?”

    徐金戈反駁道:“那是對付日本人,而不是中國人,再說了,此舉是否有必要還有待商榷,要是犧牲的老百姓比敵人還多,我看就是個糟糕的決策。”

    谷正文終于發火了:“徐金戈中校,我提請你注意,請看看我肩章上的軍銜標志,我在以上校的身份和你談話。”

    徐金戈冷笑道:“對不起,我還真沒注意你的軍銜,不過……戴老板還是少將呢,我和他說話也是這樣,沒辦法,我就是這脾氣,改不了。”徐金戈說完扭身走了。

    盡管解放軍幾十萬部隊把北平城圍得密不透風,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味,大戰一觸即發,可北平城內的老百姓卻沒有這種感覺。自打庚子年八國聯軍進北京以后,北平城已近五十年沒打過仗了,即使是民國二十六年的“七七事變”爆發,當時的戰事發生在盧溝橋、南苑一帶,北平城未遭戰火。時間久了,北平的老百姓對打仗的記憶已逐漸淡忘,甚至產生這樣的想法,北平城是過日子的地方,不是打仗的地方,不管您是哪路神仙,最好到城外去打,大興、房山、西山、通州那兒有的是場子,誰把誰打了那是本事,都不關北平老百姓的事兒,老百姓只管過日子。

    文三兒也這么想,打仗的事與他不相干,至于國民黨和共產黨為何結了這么大的仇,也不是自己該考慮的事兒,文三兒只管拉車掙錢過日子。要說國共之爭給他帶來什么壞處,恐怕只有喪失了教子胡同8號院的住房和拉包月的美差,還有,添了個早晨遛鳥兒的苦差事,除此之外,文三兒倒也沒什么損失。

    孫二爺的鳥兒都是成對兒的,有一對兒畫眉、一對兒百靈、一對兒黃鳥兒、一對兒藍靛頦兒,這八只鳥兒分四個籠子裝,文三兒一手拎兩個。京城的養鳥兒人冬天遛鳥兒怕把鳥兒凍著,籠子上都蒙了藍布棉罩,企圖給鳥兒們造成一種錯覺,以為自己住在蒙古包里,管他外邊北風呼嘯,反正蒙古包里溫暖如春,還有吃有喝。文三兒對鳥兒們毫無感情,他只對掙錢有興趣,要不是為了省一半住宿費,他憑什么伺候這些破鳥兒?在文三兒聽來,百靈鳥兒的鳴叫聲和癩蛤蟆的鼓噪聲沒什么區別,反正他媽的都是鬧得慌。孫二爺這老東西純屬閑的,讓他拉一個月車試試?準保沒這么多愛好了。

    清晨的太廟后河是遛鳥兒人成堆的地方,別看城外大軍壓境,北平城內鬧不好就是一場血戰,遛鳥兒人可不管那個,照樣是邁著四方步,雙手甩著鳥兒籠,嘴里哼著二黃優哉游哉地溜達。

    一個足有八十歲的老頭兒坐在河邊的石凳上給身邊的人講八國聯軍進北京的事:“……當時守前門樓子[3]

    的是皇上的禁衛軍,那些弟兄個兒頂個兒都是高手,您想啊,沒兩下子能干得了禁衛軍嗎?我們一街坊當年是相撲營的,撂跤也算是把好手,摔起人來就跟撂面口袋似的,三五個人近不得身,就這主兒,想當禁衛軍?門兒也沒有,頭一輪就讓考官給刷下來啦,考官兒說了,就您這身三腳貓兒的功夫,可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當禁衛軍的得是什么人?躥房越脊如走平地,雙手飛鏢百步穿楊,十八般兵器擱手里就像使筷子,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您成嗎?我們街坊當時就臊眉搭眼地不言語啦……”

    旁邊一位拎黃鳥兒籠子的中年男人插嘴道:“您說著說著又說走板了,剛才不是說到八國聯軍進了城,想進皇宮卻讓守前門樓子的禁衛軍給擋住了嗎?”

    老頭兒捋著長長的白胡子訓斥道:“小子,是你講還是我講?要不你來得了,我還得回家抱重孫子去呢。”

    眾人哪肯讓老人走,都紛紛說:“別價,別價,大伙聽得正上癮呢,您這不撂臺嗎?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您接著講……”

    老頭兒這才言歸正傳:“庚子那年我正好三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歲數,我家住在打磨廠,離前門樓子很近,打得最熱鬧的時候我搬梯子上了房,就趴在房頂上看。咱也認不清外國兵的軍服,只知道長得跟咱們差不多的是日本兵,剩下的都是卷毛大鼻子,真正的西洋鬼子。這幫洋鬼子還不知道前門樓子上有守兵,就大搖大擺順著前門大街往北走,剛走到牌樓那兒,守兵的槍就打響了,好家伙,比年三十放炮仗還熱鬧,子彈頭兒跟蝗蟲似的滿天飛,洋鬼子一下子被放倒十幾個,剩下的鬼子全趴下了……其實當年咱中國兵手里的家伙也不軟,凈是德國造,還有那種能灌水的‘馬克沁’機槍呢,為買這些家伙咱皇上可沒少花銀子,嗯?講到哪兒啦?”

    “洋鬼子一下子被放倒十幾個,剩下的鬼子全趴下了……”一個小伙子提醒道。

    “對,全趴下了,這幫洋鬼子挺沒意思的,自古以來打仗都是將對將,兵對兵,刀對刀,槍對槍,這是規矩,可洋鬼子不守規矩,人家用槍您也該用槍,您倒是把‘馬克沁’機槍也拖上來招呼呀,不成,這幫孫子不跟你玩槍,人家把炮拖上來啦,對著前門樓子‘咣’‘咣’就是十幾炮,愣把前門樓子給打著了,這前門樓子剛剛叫義和團的大火燒了一次,沒燒干凈,木頭架子還在,這回踏實啦,又著了。當時那個大火呀,燒紅了半邊天,那些禁衛軍真是好樣兒的,渾身冒著火硬是死戰不退呀,被火燒成那樣,槍聲就一直沒停,有的兵被燒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帶著滿身大火從箭樓上跳下來,在半空中還開槍呢……”

    有人插嘴道:“打什么打?其實老佛爺帶著皇上早出德勝門蹽丫子啦,這會兒鬧不好都到昌平了。”

    老頭兒不愛聽了:“噢,依您那意思,老佛爺和皇上也該抄桿槍上前門樓子打仗?那不是皇上該干的事兒。皇上是什么人?那是九五之尊,紫微星下凡,洋鬼子都打到前門了,皇上不跑還等什么?再讓洋鬼子逮著,保不齊又給擱井里啦,咱中國人的臉往哪兒放?老佛爺和皇上跑到西安算是跑對了,留得青山在……”

    文三兒正聽得出神,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文三兒嚇得一激靈,回頭一看,原來是方景林,文三兒哈了哈腰以示尊敬:“喲嗬,是方爺,您這是……遛鳥兒?”

    方景林說:“我遛什么鳥兒呀,我找你有事,咱們找個僻靜地方說話。”

    “可我這……回去晚了,孫二爺又該罵街了,他倒不是惦記我,是惦念他的鳥兒,這么說吧,這哪是鳥兒啊,是我和孫二爺兩個人的祖宗……”

    方景林不耐煩地催促道:“走吧,哪兒這么多廢話?孫二爺要是問起,你就說我找你有事兒。”

    文三兒立刻識相地閉了嘴,跟方景林走到河邊的僻靜處。

    “方爺,您有什么話就問吧,凡是我知道的咱是竹筒倒豆子,我不知道的也沒關系,我再去打聽……”

    方景林沉默了片刻說:“我想問問那天你見到羅小姐的詳細情況,你仔細跟我說說。”

    “我那天不是說過了嗎?就這些。”

    “我要你仔細回憶一下,羅小姐當時穿什么衣服?什么樣的表情?她的每句話是怎么說的?屋子里的陳設是什么樣?別著急,你慢慢說。”

    文三兒仔細回憶著:“羅小姐那天穿了一件紫色的夾旗袍,表情還像平常一樣,后來我把您的話告訴了羅小姐,哎喲……我想不起來那句話了……”

    “我說,要多想想自己的親人,親人們都盼望著她能平安地回家。”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我跟羅小姐說了。”

    “嗯,她聽后是什么表情?回答了什么?”

    “她轉過身子,對窗外小聲說:‘知道了,文大哥,你走吧……’什么表情我沒看見,羅小姐背對著我。我勸她跟我出去,說徐爺那兒由我去說,徐爺多少得給我點兒面子。后來羅小姐又說那幅畫兒的事,這還用我說嗎?”

    “不用了,你說過了。”方景林望著天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嘆道,“就這么走了?連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

    文三兒就是再傻也聽出來了,鬧了半天方爺和羅小姐是相好?以前還真沒看出來,要這么說,方爺肯定也是共產黨了。文三兒感到很好奇,以前總聽說共產黨,就是沒見過,這回總算是見到一個活的共產黨,仔細瞧瞧也沒覺得和普通人有什么區別。文三兒覺得應該核實一下方景林的身份,便直通通地提出自己的疑問:“方爺,您是共產黨嗎?”

    方景林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看我像嗎?”

    “看不出來,再說了,共產黨應該是什么樣我也不知道。”

    “那你馬上就會看到了,解放軍就要進城了,北平很快就要解放,到時候,你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就是新中國的主人,文三兒啊,這一天就要到了。”

    文三兒疑惑地嘀咕著:“當中國的主人?您的意思是,我要當主人啦?”

    “是人民當家做主,當然其中也包括你。”

    “方爺,您別拿我打镲了,誰來了我也是一拉車的貨,誰也甭拿話來甜和我,當老百姓的總得有人管,誰管都一樣,都得自己掙飯轍,這幾十年了,**也換了幾茬兒了,操!沒多大區別,日本人再孫子還沒想起發金圓券這損招兒,雖說吃混合面拉不出屎來,可也不至于扛著一麻袋金圓券買不著吃的,要讓我說,甭管什么**,都他媽一回事兒。您剛說了,共產黨要來了,老百姓怎么著?噢,要當主人了,咱瞧著吧,我該拉車還得拉車,我還得奔飯轍,我什么主也做不了,不信您把我話擱這兒,要是說錯了我改您的姓。”

    方景林淡淡地說了一句:“文三兒,你就等著看吧。”

    徐仲堯來到保密局北平站以后,一直在冷眼旁觀。此人不愧是個老牌特工,觀察環境的目光的確很獨到。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徐仲堯認為北平站的工作人員中,似乎只有一個徐金戈還是個人物,特別是他兩次頂撞上司,拒絕執行有損道德的任務,表現出一種不唯上、堂堂正正、獨來獨往的性格,因此便有意識地接近徐金戈,先是徐仲堯做東,請徐金戈在“便宜坊”吃烤鴨。徐金戈過意不去,自然要回請,兩人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特別是喝酒的時候,三兩酒一下肚話就多了起來,兩人各有各的苦悶,便借著酒勁兒一起發牢騷,談得最多的是**的腐敗,蔣先生軍事上的無能,年輕時懷一腔救國救民之志出生入死,如今卻是小人當道,黑白顛倒。徐仲堯的談話由淺入深,逐漸從時局的惡化談到自身處境的惡化,他繞來繞去,總是有意無意地和徐金戈探討有沒有第三條路線可走,只差說出“能不能投靠共產黨”這八個字來了。可就這八個字,不到關鍵時刻,徐仲堯是絕對不敢開口先說的。

    徐金戈是何等人物?豈能聽不出站長的弦外之音,但他故意不去迎合徐仲堯的試探,不是因為怕事,而是心里很矛盾。照理說,黨國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地步,作為一個正直的軍人應該把自己的命運和黨國的命運聯系在一起,若是哪邊得勢就靠向哪邊,不是男子漢所為,徐金戈鄙視這類隨風倒的人。那次他對方景林表明的態度正是他的心里話——做人不能這樣,這條船就算要沉沒,我也沒有選擇,隨它一起沉掉就是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徐金戈漸漸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懷疑,問題在于國民黨**實在是越來越糟糕了,它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民心,把越來越多的人推到共產黨一邊。就徐金戈個人來說,從他拒絕參與撤離前的破壞計劃和“密裁”計劃那天起,便對這個政權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厭惡。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言行早已被葉翔之、谷正文之流匯報到毛人鳳那里,若是在以前,他徐金戈十個腦袋也搬家了。無論是軍統還是保密局,絕不會容忍來自內部的叛逆行為,你可以吃喝嫖賭,可以貪污腐敗,甚至可以倚仗權勢欺男霸女,卻唯獨不能有獨立的思想和拒絕同流合污的正直,否則,你的上司就會認為你不忠誠,有叛逆的思想苗頭。他知道,自己之所以還能坐在這里喝酒,是因為毛人鳳、葉翔之等人還沒騰出手來,北平的時局把他們搞得焦頭爛額,暫時顧不上罷了。

    直到有一天在站長辦公室里,徐仲堯終于向徐金戈吐露了心曲:“老弟啊,北平眼看就是共產黨的了,從全站同人的前途考慮,咱們也應該跟共產黨打個招呼,只可惜咱們天天抓共產黨,如今要跟共產黨對話了,卻找不到共產黨。老弟要是有這方面的線索,不妨幫我聯系一下。”

    徐金戈淡淡一笑:“共產黨還不好找?北平城里遍地都是嘛。”

    徐仲堯大喜過望:“你老弟有路子?”

    “我能找到,問題是,我怎么談?告訴共產黨,國民黨大勢已去,所以我才投共,噢,叫起義。您就不怕共產黨把咱們當成趨炎附勢的小人?如果這樣,我還不如和國民黨這條船一起沉掉。”

    徐仲堯背著手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突然停下說:“不能只考慮個人榮辱,要先考慮北平這座古城,北平是全體中國人的,國民黨和共產黨不過是中國的兩個黨派而已,誰也沒有權利毀滅這座文化古城,否則,我們就是千古罪人,和西湖邊上那兩座鐵像一樣,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會永遠遭人唾罵。”

    徐金戈想了想,說:“據我所掌握的情報,傅長官早已和共產黨談判了,這些道理傅長官比我們還要明白,我看,北平是戰是和,還是由傅長官做主吧。”

    徐仲堯搖搖頭道:“就算傅長官和共軍達成協議,和平解決北平問題,但危險仍然存在。首先,傅長官無權指揮保密局系統,他對保密局系統的行動方式、密語都不了解,哪怕北平守軍全部放下武器自愿接受改編,只要保密局人員不合作,北平城照樣有危險,我們有大批的潛伏人員和秘密貯藏的****,有預先制訂好的破壞計劃,有些重要目標甚至早已安裝好***,只等待命令了。老弟啊,可以這么說,沒有保密局北平站的參與,北平守軍照樣放下武器接受改編,北平問題照樣可以和平解決,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但我們可以造成另外一種事實,那就是……使北平變成一座廢墟,這才是問題所在。”

    徐金戈不由打了個冷戰:“長官,這我倒沒有想到。”

    “那么現在是時候了,你該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您說得對,不能只考慮個人榮辱,要站在全體中國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說實話,長官,我心里完全清楚,共產黨方面早給我記上賬了,就算饒得了別人,也饒不了我,對此我有這種心理準備。請長官放心,即使將來共產黨槍斃我,我也要為保護北平盡一份力。”

    徐金戈走出站長辦公室,在長長的走廊里,他點燃一支香煙思考著如何才能找到方景林,聽說他幾天前已從警察局消失了……

    走廊的另一頭出現了徐金戈的助手趙建民中尉,他一步一步向徐金戈走過來,在他面前停住腳步,腳跟一碰向徐金戈立正敬禮:“長官,我代表中共北平城工部對長官的明智之舉表示歡迎!”

    徐金戈驚訝地問:“小趙,你是共產黨?”

    北平的景山坐落在舊京城南北中軸線上,南接故宮神武門,北對城北鐘鼓樓,西鄰北海,以前叫煤山,原是明、清兩朝皇宮的一部分。景山中峰海拔高度為88.7米,是舊北京內城的中心,也是舊京城的制高點。中峰上的“萬春亭”是三重檐的黃琉璃瓦方亭,在這里可以眺望全城。“萬春亭”的兩側是兩座雙檐八角碧瓦亭,東側是“周賞亭”,西側是“富覽亭”。再往東、西兩側看,又是兩座兩重檐圓形藍瓦亭,分別是“觀妙亭”和“輯芳亭”。這五座亭子構成一組秀麗的圖案。向北看,景山山后是壽皇殿、觀德殿等建筑,原是皇帝祭祖的地方。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萬春亭”里給一群年輕人講古:“景山上的故事多嘍,看見沒有?那東山坡底下……那兒有一棵歪脖兒老槐樹。那是李自成率兵攻進北京時,崇禎皇帝上吊的地方。”

    “哎喲老爺子,這是老掉牙的故事了,不就是那個吊在歪脖兒樹上的皇上嗎?打小就聽老輩兒人說,耳朵都磨出老繭嘍,您來點兒新鮮的成嗎?”一個小伙子說。

    聽老北京人講古是一種享受,很有點兒單口相聲的意思,常常使人忍俊不禁。北平胡同里引車賣漿者流大字不識者居多,您要是問他孫中山是誰,興許有人不知道,若是提起明朝崇禎皇帝卻沒有不知道的,說了半天,還是這棵歪脖兒樹實在太有名了,中國歷史上有幾個皇帝是上吊死的?

    “新鮮的?有啊,就說這景山吧,當年老佛爺就喜歡搬把藤椅坐在‘萬春亭’里,沏上一壺‘碧螺春’和小李子扯淡。老佛爺有一桿單筒望遠鏡,是洋人送的,瞧著就像根兒搟面杖,老佛爺挺喜歡,沒事兒就拿它看景兒。這一看就看出婁子來了,您想啊,這‘萬春亭’四面都是景兒,老佛爺的脖子就像車軸似的也跟著四面轉,就好比那螺絲入扣,轉著轉著脖子就‘落了枕’,正想找人‘撒耙子’[4]

    ,有人來報,說九門提督拿住了大名鼎鼎的康八爺,正從景山后街往地安門刑部押送呢,瞅見沒?就是那條街上……老佛爺一聽來了精神,拿著望遠鏡瞅了個夠,康八爺是一矮胖子,這會兒被捆得像個粽子,整個兒一沒長開的模樣兒,老佛爺怎么瞅怎么不順眼,說小李子,就這么個玩意兒愣把京城鬧了個底兒朝天?康小八要長得順眼點兒老娘我興許還給他判個‘監候斬’,要是就這揍性老娘我可不能輕饒了他。老佛爺氣兒不順,再加上脖子‘落了枕’,怎么著也得有人為這事兒‘頂缸’[5]

    呀,于是康八爺為老佛爺的脖子吃了‘瓜落兒’[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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