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道魔道-《紫微神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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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什么?”
“就差一點兒。”影魔悵然地嘆了口氣。
“什么意思?”天道者皺起眉頭,不解地望著對方。
“差一點兒,”燕郢嘲諷地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差一點兒你就殺死我了。”
燕玄機的眼角抽動一下,瘦削的臉龐變得鐵青,他沉默一下,徐徐說道:“這就是你想說的?”
“對!”燕郢注目父親,眼里笑意更深。
“你就那么想死?”燕玄機澀聲問道。
“越快越好。”燕郢倦怠地閉上眼睛。
燕玄機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筆尖向下一指,猝然亮起劍芒。寧柔然心頭劇跳,脫口叫道:“燕先生。”
燕玄機回頭看她一眼,嘴角浮現(xiàn)悲慘的笑意,他抿起嘴唇,甩開大步,走向燕郢面前,輕輕揚起毛筆。
嗤,綠光一閃,燕郢忽然消失,就在燕玄機的眼前,受傷的魔徒不翼而飛,只留下一攤亂糟糟的血跡。
朱雀人的天道者愣了一下,四周響起一片驚呼。燕玄機掃過四顧,左腳跺地,“流影”尖嘯躥上高天。他瞪大雙眼,極目遠眺,神識千絲萬縷,結成天羅地網(wǎng),很快捕捉到影魔的氣息,氣息越來越淡,正在極速遠去。
燕玄機馭劍追趕,很快發(fā)現(xiàn)一團若有若無的黑影,形如幽深迷霧,裹著燕郢融入夜色,它的移動快得驚人,燕玄機倉猝之間,居然無法逼近。
晃眼間,雙方飛越百里,下方的玉京就像群星的倒影,飄蕩水中,一閃而逝。燕玄機趕上黑影,毛筆一揮,千百道閃電憑空躥出,曲折飛馳,激射向前,到了黑影身后擰成一股,化為一道雪白的光柱,嗤啦擊中黑影,火花涌濺,如銀如雪。
黑影搖晃一下,向下急墜,霎時降落了數(shù)百米,離地十米高處,去勢一緩,仿佛一片羽毛飄浮不下。黑氣紛紜褪去,露出燕郢的身影,魔徒面白如紙,傷口還在流血。
燕玄機按下劍光,扭頭看去,殘垣斷壁一望無盡,呈現(xiàn)出讓人反胃的鐵銹色。
“忘墟?”燕玄機眉毛一揚,電光涌向四方,驚起無數(shù)黑影,飛的跑的,轉眼之間逃了個精光。
燕玄機盯著遠處,冷哼一聲,喝道:“出來!”
沉寂時許,嗤的一笑,黑暗里走出一個男孩,白色的羽衣一塵不染,純金色的長發(fā)扎成馬尾,面孔俊美白皙,簡直無可挑剔,唯獨雙眼里沒有少年人的明朗,倒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陰沉。
“你是……”天道者但覺男孩似曾相識。
“燕玄機,”男孩笑了笑,“你就把我忘了?”燕玄機只一愣,皺眉說道:“天宗我?”
“眼光不錯,”男孩蹺起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學弟。”
“這是皇秦的身體?”燕玄機打量男孩。
“對,”天宗我笑道,“挺好使。”燕玄機點點頭,說道:“看來傳言不假,你掌握了‘神游’的奧秘。”
“如果可以選擇,我并不想用這個身體跟你見面,”天宗我看了看自身,“我不喜歡皇師利的兒子,我更喜歡蒼龍方飛,他的身體為我量身定做,從里到外都契合無比。”
燕玄機哼了一聲,說道:“你喜歡誰我不感興趣,我只想拿回‘象蛇元珠’。”他頓了頓,目光森然,“還有你的狗命。”
天宗我嘖嘖連聲,說道:“燕玄機,你還是那么幼稚。”
“幼稚?”燕玄機擰起眉毛,“你說誰?”
“尊重敵人才是成熟的標志。”
“胡扯!”
“尊重方能理解,理解方能戰(zhàn)勝,”天宗我眨了眨眼睛,“為了取勝,必須親近你的敵人,”
“廢話連篇,”燕玄機冷笑,“我可不是來聽你說教。”
“不是說教,這是事實,”天宗我看向燕郢,“他就是現(xiàn)成的例子。”信手一揮,燕郢落回地面,靠著一堵斷墻,兩眼昏暗無光,望著天宗我喃喃說道:“大魔師……”
燕玄機心頭刺痛,握筆的手指不覺收緊,他目光一轉,忽見天宗我注目望來,眼里透出一絲嘲弄:“你知道我為什么冒險救他?”
燕玄機抿嘴不答,天宗我接著說道:“因為他是你的弱點,他能讓你傷心,讓你發(fā)狂,讓你陷入真正的絕望。”
燕玄機眉尖顫動,瞳子燃燒起來,天宗我若無所覺,繼續(xù)高談闊論:“燕玄機,你是個很好的對手,從學生時代開始,你就給我制造了不少麻煩。正面殺死你相當困難,即使將你擊敗,超人一等的速度也能讓你逃出生天。你唯一的弱點就是太重感情,對親人的感情是你最大的羈絆,它能讓你猶豫不決、裹足不前,無論你飛得多快,飛得多遠,到了最后,你都會回到親人身邊。”
狂怒撕扯著神經(jīng),燕玄機的指甲陷入掌心,刺得血肉模糊,可是天宗我的話語擁有一種古怪的魔力,既讓他憤怒,又讓他忍不住想要聽下去。他意識到天宗我正在說出燕郢入魔的原因,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敗。
“當初我想殺掉燕郢,可我感覺那樣不夠,”天宗我說得輕描淡寫,一點兒也不在意影魔的感受,“那只會激起你的怒火,不能摧毀你的斗志,所以我耐心地等待,等待小鳥日漸長大、變成一只真正的雄鷹。經(jīng)過漫長的時光,你對他傾注更多的心血,擁有更多的羈絆,血肉相連,密不可分。血肉的聯(lián)系越緊密,切割起來就更加痛苦。我化身不同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在他身邊出沒,挑動他的野心,鼓勵他追逐勝利,激發(fā)他對魔道的好奇,讓他一次次品嘗突破禁忌的樂趣。經(jīng)過不斷努力,終于水到渠成,他主動找上了我,請求加入魔道。你也嘗試過了 ,無論何種打擊,都不能動搖他對我的忠誠。他是我最鋒利的刀劍,只要他活著,就能刀刀見血,讓你痛不欲生,他是你的心魔,無論飛得多快,你都別想逃脫。”
“那是以前,”燕玄機揚聲說道,“他活著才是我的心魔。”
“這就是我出現(xiàn)的原因,”天宗我笑了笑,“我不會讓你殺死他的。”
“那就先把你干掉!”燕玄機揚起毛筆,符咒一瀉千里,火紅色的符字重疊無盡,龐大的能量在其中澎湃,就像一顆點燃了引信的巨型**。
天宗我也拔出毛筆,寫符的速度比起天道者不遑多讓,他的元氣成分駁雜,既有本身的魔道元氣,也有入魔前的蒼龍元氣,更有宿主皇秦的白虎元氣。符字色彩斑斕,綠中帶白,白里透青……形形**地涌出筆尖,結成符咒之河,浩浩蕩蕩地流向對手。
兩人筆速太快,閃念之間,數(shù)百道符咒已經(jīng)完成,前一道符咒還沒生效,后一道符咒就已遭到克制,符咒盡管失效,作廢的符字貫注神識,經(jīng)久不滅,一個個急飛亂躥,相互滲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要命的是,舊的符字還沒消失,新的符咒又洶涌灌入,兩人之間字滿為患,就像一個珠光寶氣的氣球,越吹越大,膨脹不休。
如此勢均力敵,燕郢看得入迷,幾乎忘了傷痛。但從交手開始,場上的兩人就像兩塊石頭,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舌頭和筆尖,咒語吟唱如風,筆尖扭轉如電,兩人不斷想出符咒、付諸筆端,符咒還沒完成,又已被對手破解,好比吃飯被人搶走了碗,喝水被人奪走了杯子,這樣反復數(shù)千次,簡直讓人窒悶發(fā)狂。
符咒寫了無數(shù),但無一道生效,忘墟里陷入了古怪的寂靜,逃走的黑暗又鬼鬼祟祟的溜了回來。燕郢直覺頭皮發(fā)麻,隱隱感覺不安,他下意識瞪大雙眼,很快發(fā)現(xiàn)原因所在——廢棄的符字沒有泯滅,抖擻精神,四處亂飛,尋找別的符字,不斷拼湊出新的符咒,可是還沒生效,又被對手的符字大力撞開,分分合合,來來去去,比起“龍文戰(zhàn)棋”還要復雜多變。
兩人陷入了兩線作戰(zhàn),一面防范還沒完成的符咒,一面留神已經(jīng)作廢的符字,復雜的程度不下于十個指頭按住幾千個跳蚤。
又相持了幾秒,天宗我身子一晃,向左挪動半步。兩人之間的力量早已繃緊到極限,微小的一步便打破了平衡。符字光亮星閃,符咒拼湊完成,如同一點火星,引爆了巨大的油桶。
巨響震動玉京,沖擊波卷起火焰,遇上交鋒二人,左右分開,灰溜溜地繞過,但對燕郢便沒那么客氣,火光夾雜碎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燕郢動彈不得,無計可施,眼看粉身碎骨,忽聽波的一聲,火流撞上什么,猛地彈了回去,倒卷的氣浪把火焰帶上高天,如同巨大的火把,照得忘墟亮如白晝。
救他的是一層慘綠色的護身靈光,宛如透明的氣泡,把他團團包圍。這是“金剛御劫符”,頂尖兒的防御符咒,燕郢自忖眼力不差,卻沒發(fā)現(xiàn)天宗我何時做了手腳。
還沒想明白,耳邊又是一聲驚天巨響,五顏六色的強光填滿了他的眼眸,沖擊波把他拋到空中,陷入狂暴的颶風,如同騎著鯤鵬扶搖直上,閃電粗粗長長,火球傾瀉如雨,護身靈符連遭轟擊,綠光劇烈波動,儼然一碰就碎。燕郢看得心驚,突然身子劇震,氣泡飛出老遠,一下子脫出颶風之外。
燕郢落入黑暗,很快看清形勢。平衡打破以后,廢棄的符字統(tǒng)統(tǒng)生效,聚集在天、燕二人之間的符咒數(shù)以千計,每一道都威力驚人,這一下同時爆發(fā),蘑菇狀的云團在忘墟中憤怒地綻放,殘垣斷壁飛到了空中,頃刻間就被符咒扯碎。
燕郢繼續(xù)向下飄落,兩眼努力搜尋,很快發(fā)現(xiàn)了兩個淡淡的影子,相距咫尺,如影隨形,在強光中時隱時現(xiàn),忽而落到地面,忽而升到氣浪的頂端,就像噴泉里的飛魚,展開了一場華麗的對舞。“神劍符”和“圓光符”輪番交替,長長的劍芒和渾圓的神光高速撞擊,激起炫目的火星,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脆響。
燕玄機的身影模糊一下,分化出許多電閃閃的影子,起初還是人形,很快變大變小,變長變短,化身兇猛的龍,刁鉆的蛇,變成飛舞的利劍和凌厲的長槍……漫天矯矯游走,一半圍住天宗我,另一半沖向燕郢。
“天一水鏡!”天宗我的聲音從混亂中飄了出來,憑空涌現(xiàn)出無數(shù)水滴,聚在一起,拉長變寬,化為一面面大大小小的鏡子,要么平整光滑,要么凹凸不平,其中夾雜許多金絲,如同人體的血管一樣枝蔓延伸,布滿整個鏡面,穿過蕩蕩虛空,把所有的水鏡聯(lián)結起來,構成一張四通八達的巨大網(wǎng)絡。
水鏡四處游移,處處攔住電光幻影。閃電撞上水鏡,要么反射回去,要么進入水鏡,順著金絲流躥,經(jīng)過水鏡的折射,能量反復衰減,最終化為烏有——
千百面水鏡結成了一道奇異的屏障,看似柔弱至極,卻把無堅不摧的閃電攔在外面,燕玄機使盡解數(shù),也無法逾越半步。
“來!”南溟島主一聲狂喝,分散的光影聚集到他身邊,層層疊疊,膨脹虬結,化為一個撐天立地的憤怒巨人,通身燃燒藍白之火,兩眼噴濺閃電的碎屑,須發(fā)根根倒立,如同閃耀的狂蛇,它的面目與燕玄機不盡相同,更粗獷,更雄壯,如同天道者在天幕之上的偉岸投影,淹沒了頭頂?shù)男枪猓颜麄€玉京踩在腳下。
水鏡并未閑著,化零為整,變成十面巨鏡,分在上下八方,團團圍住大魔師,浮浮沉沉,飄移不定。
“去!”燕玄機筆尖一指,“巨人”一步跨入巨鏡。人形的輪廓消失,電光如大江大河一樣在水鏡里奔騰流淌,很快布滿了所有的鏡面,電光不見暗淡,反而更加熾亮,水分急遽蒸發(fā),水鏡不斷萎縮。
天宗我揮筆之間,水鏡來到身前,融合成一個巨大的水球,其間金絲密布,恍若一只橫亙天地的巨眼,電光困在里面,周而復始,瘋狂流轉,很快合而為一,變回模糊人形,就像母腹中的胎兒,雙手抱膝,蜷縮成團,巨大的光影在水球的曲面下夸張地扭曲。
“嬰兒”蠕動一下,猛地向外舒展,閃電如同利刃,切開光滑的球面。
這一刻,兩人的力量都達到了頂峰,水球無法承受,轟然爆裂開來,閃電到處流躥,白茫茫勢有如奔騰的獸群,偌大的忘墟變得蒼白如雪,燕郢也幾乎喪失了視覺,除了白色一無所見。
過了好一陣,白光終于散去,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大地慘被掏空,多了一個巨大的深坑,直徑約有數(shù)里,燕玄機站在邊緣,隔著凹坑與燕郢遙遙相對。天道者身形佝僂,羽衣破碎,嘴角血跡未干,臉色蒼白慘淡,唯有雙眼光亮懾人,就像永不熄滅的火焰。
“真麻煩,”天宗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這個身體不聽使喚。”燕郢回頭看去,魔師站在不遠,身上布滿焦痕,皸裂的傷口深可見骨,清俊的面孔微微抽搐,忽然左膝跪地,喀地吐出一口鮮血。
“大魔師!”燕郢輕呼。
“別擔心,”天宗我抹掉血跡,瞇眼望著燕玄機,“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天宗我,”燕玄機深吸一口氣,盡力挺直腰身,“你想要懺悔嗎?”
“懺悔?”大魔師失笑說道,“懺悔什么?”
“人之將死,總要回顧平生,”燕玄機冷冷說道,“你這一生罪孽深重,除了懺悔,我想不出你還有什么可做。”
“大言不慚,”天宗我輕蔑一笑,“你殺得了我?”
“你傷得比我重。”
“得了吧!你也傷得不輕。”
“加上它怎么樣?”燕玄機打個響指,空中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叫,火球從天而降,落在他的手心,收起翻騰的烈焰,化為金芒四射的大鳥。
天宗我凝目打量黃鵷,忽然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忘墟嗎?”
“我不想知道。”
“告訴你吧,為了……逃跑。”大魔師抓住燕郢、左腳一頓,地面變得稀軟如油,兩人陷了進去,剎那失去蹤影。
事出突然,燕玄機愣了一下,忽聽黃鵷尖叫:“那是地龍!”
地龍埋伏地下,軟化巖石,讓大魔師土遁逃走。燕玄機又驚又怒,一跺腳,也沉入地下,黃鵷放出涅槃之火,化為火焰漩渦,熔金化石,所向無前,硬生生打穿地殼,緊緊咬住地龍不放。
地龍?zhí)焐列裕┬械叵拢玺~得水,燕玄機和黃鵷使盡解數(shù),反而越落越遠,前方豁然一空,來到一個洞窟,不見地龍蹤影,迎面飄來一股惡臭。燕玄機掃眼看去,黃光點點,密如繁星,黑暗深沉濃郁,還在起伏蠕動。
“烏有蛇!”黃鵷輕叫一聲,黑暗紛紜散開,變成無數(shù)長溜溜的怪物,烏漆墨黑,飄渺不定,頭頂兩點黃光,如同煮沸的瀝青。
“黃鵷霹靂火!”燕玄機筆尖上揚,寫下火一樣的文字,黃鵷跳到筆尖,發(fā)出一聲長鳴,洞窟一下子明亮起來,涅槃之火怒潮洶涌,周圍縈繞雪亮的電光,電與火水**融,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瑰麗的紫紅,蛇群逃躥不及,全被卷入紫火,掙扎之間,真正化為烏有。
紫火追逐蛇群,充滿了整個地底,直到把所有的妖蛇焚燒一光,天道者才收回電火,舉目望去,黑幽幽盡是地道的入口,延伸無盡,歧路無窮,其間空曠死寂,沒有任何生機——這些通道都是烏有蛇開辟,所過之處,也把遇到的生靈盡數(shù)吞噬。
燕玄機馭劍飛行,過了半晌一無所獲,因為烏有蛇的阻撓,天宗我和地龍早已逃得不見蹤影,無奈之下,他只好返回地面。一場惡斗之后,忘墟改頭換面,某些地方變得平坦,某些地方更加混亂,爆炸的深坑橫在眼前,如同巨口怒張,發(fā)出無聲的吶喊。
燕玄機站立不動,心中不勝失落,一刻拿不回象蛇元珠,燕眉的危機就一刻不能解除,但不用親手殺死燕郢,又讓他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看你干的好事!”一個聲音鏗鏘傳來,燕玄機收起心事,扭過頭,皺眉說道:“你來干嗎?”
皇師利踏著月色走過廢墟,高大的身影蕭索突兀,到了十米開外,他停了腳步,目光掃過四周:“你要毀了忘墟嗎?”
“跟你無關!”燕玄機轉身要走,忽聽一聲低吼,窮奇王玄彪從黑暗里漫步走出,它的身后跟著兩人,左邊的壯漢身材雄健,穿著冷肅的黑衣,寬闊的臉膛上眉眼細長,高聳的鼻梁壓著兩片薄唇;右邊的白衣男子又高又瘦,穿著考究的套裝,蓄著八字須,長著八字眉,兩個“八”字上下呼應,滑稽中透著一股精明。
“司辰,鐘離霆!”燕玄機認出兩人,黑衣壯漢叫司辰,白衣男子是鐘離霆,都是白虎人里的狠角色,皇師利的左膀右臂,他們很少公開露面,專在暗中為皇師利鏟除異己,
“電羽大人!”鐘離霆笑嘻嘻欠身行禮,司辰只是點了點頭,繃著一張闊臉傲氣十足。
“你想干嗎?”燕玄機掉頭盯著白王。
“奉命行事。”皇師利笑著說。
“奉誰的命?”
“斗廷!”皇師利收起笑容,“九大星官一致判你死刑,由我來行刑。”
燕玄機早聽女兒說過這事,心里有數(shù),冷笑問道:“罪名呢?”
“你任性妄為,藐視法律,為了一己之私,不顧世界安危;你縱容女兒勾結逆鱗、襲擊斗廷、盜竊元珠、綁架星官,事后公然拒捕,把她帶離了玉京。”
“就這些?”
“還不夠嗎?”
“少了一條,”燕玄機直視對方,“我擋了你的道,讓你無法為所欲為。”
“我說過,這是奉命行事。”皇師利面無表情。
“我見過皇秦,天宗我附在他身上”燕玄機頓了頓,“他傷得很重。”
“戰(zhàn)爭總有犧牲,”皇師利木無表情,“我能犧牲兒子,你卻放不下女兒。”
“我是人,人有感情。”
“不,”皇師利揚起臉來,目光投向北斗九星,“我是天道者,現(xiàn)世的神,對于神來說,感情純屬多余。”
“皇師利,”燕玄機目光沉痛,“你和天宗我如出一轍。”
“燕玄機,如果你不想死,我還給你一個選擇,”皇師利揚起寬大的下巴,傲慢地審視對手,“砍掉雙腿,放棄身份。”
“你要我棄名?”燕玄機微微冷笑。
“對!”
“得了吧,我才不會搖尾乞憐,”燕玄機抽出毛筆,“皇師利,我從不害怕死亡,正如伏太因所說,比起剎那的浮生,死亡才是萬古長存。”
“你什么也保存不了,”皇師利也抽出筆來,筆名“錚鋒”,與他的聲音一樣銳利,“燕玄機,過了今晚,你就會被人忘得一干二凈。”
“大言不慚!”燕玄機大筆一揮,甩出一串符咒。
皇師利抖筆相迎,符光凌空閃耀,正反符咒相互抵消,但有漏網(wǎng)之魚,“太乙神雷符”爆發(fā)出激烈的電光,照得夜空亮如白晝。
燕玄機有傷在身,無心糾纏,一擊不中,拔身就走,“流景”劃過夜空,灑下一道絢爛的光弧。
飛出不到十里,身后風聲急起,燕玄機微微吃驚,閃身向左逸出,數(shù)十道符光從他身邊飛過,燕玄機反筆橫掃,抹掉來襲的符咒,筆勢向下一沉,閃電化為巨手,攥向追趕上來的鐘離霆。
白虎人踩著一只金紫色的寶輪,見狀向右躲閃,電光巨手如影隨形,他幾次騰挪也沒能擺脫,揮筆攻擊巨手,但如石沉大海,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忽聽鈴聲悅耳,沖來一股金白色的旋風,恍若無形巨龍,穿過他的身子,讓他渾身冰涼。
叮叮數(shù)聲,金風纏上電手,閃電亂躥,金光蕩漾,忽聽一聲洪亮的鳥叫,“涅槃之火”向下瀉落,化為一片連綿的火海。
鐘離霆急往下沉,忽聽鈴聲轉急,金風一分為二,一股對付電手,另一股趕了過來,呼地把他卷了進去,迎頭鉆進“涅槃之火”。
呼啦,火焰隨風旋轉,多出一個漩渦,活是吞天的巨口,噗的一下又把鐘離霆吐了出來。白虎人身向前飛,右手黑氣爆涌,凝結成一條烏油油的長槍,高舉過頂,對準黃鵷,槍里電光流轉,忽隱忽現(xiàn),欲出不能。
“噫!”黃鵷一拍翅膀,“涅槃之火”倒卷回來,結成一道火焰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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