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簡單的教導了備考生們冥想方法后,錢進把教課時間又交給了三位老師。 他也有工作。 周圍居民區都有電,就學習室所在的這一片沒電,他猜測應該不是線路問題是電閘問題。 于是錢進跑去找電工。 這個點了供電所值班室的鐵門已經閉合,屋檐下更掛上了冰溜子。 錢進把二八大杠摔在雪堆里去傳達室喊人。 透過結霜的玻璃,他看見里面有老漢正蜷在長椅上打鼾,充當枕頭的是個綠漆工具箱,旁邊擺著的搪瓷缸里還在冒著殘喘的熱氣。 “師傅!師傅!”錢進拍窗拍的手掌生疼,“泰山路學習室斷電后一直不來電啊!” 從綠漆工具箱能看出來,值班室里這不是個看門老頭,應該是個老電工。 老電工裝沒聽見,翻了個身露出后背補丁摞補丁的棉工裝。 錢進喊道:“泰山路學習室里有七百個后天參加高考的青年,他們現在著急學習,說是再不來電要砸供電所!” 這下子老電工沒轍了。 他是知道泰山路學習室情況的,也知道高壓之下青年人什么事都能干出來。 于是他無奈的爬起來,嘟囔說:“又是你們那破線路。” 他摸出懷表湊近臺燈看了看,說:“這個點修電路得算加班,得給所里打報告。” “六七百人等著復習呢!”錢進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紅腸的香味混著體溫散出來,“麻煩師傅你去幫幫忙,回來喝點小酒豈不是美滋滋?” 老電工的喉結動了動,說道:“行了,收起來吧,我還能要你東西?” “我自己的小閨女現在也在夜校補習,這些想考大學的青年啊,可憐!” 他把測電筆插進武裝帶后又補充了一句:“跳閘或者短路都好辦,先說好,這個點了要是變壓器燒了可沒轍。” 錢進把紅腸隔著窗戶放在了辦公桌上,還塞進去一小瓶二鍋頭。 老電工抿抿嘴唇用報紙遮蓋起來,飛快的去往泰山路。 他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檢查電閘箱,一連查了好幾個后來到學習室位置松了口氣:“你們里面接了電爐子啊?” “這里總閘的銅片已經燒出藍斑了,你看看這保險絲,扭曲的熊樣像個死蚯蚓。” 錢進欣喜:“能修嗎?” 老電工說道:“算你們運氣好,這老變壓器沒啥事。” 他從工具箱里翻出個老閘刀,上面銹跡斑斑,印著‘紅旗牌’的漆字已經殘缺。 錢進仰頭看到后苦笑:“老師傅,換個新的唄?” 老電工說:“你以為新的就是好的?過去十多年社會上啥樣你不知道?告訴你吧,這64年的閘刀質量最過硬,你沒塞酒和紅腸我能給你這個?” “搭把手,”老電工甩下棉手套,“把這截銅線咬直溜。” 錢進用牙撕開電線膠皮時,嘗到了混合著銅銹和冰雪的腥甜。 老電工忙活一通,將電閘推上去。 光明重臨的瞬間,不遠處的學習室里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 錢進摸遍全身,最后掏出半包大前門香煙。 老電工卻擺擺手,他指著教室后窗——好幾個人探出身來向他們敬禮。 來電了,學習效率更高。 吹滅的蠟燭被鄭重的收拾起來,學習室里更加熱火朝天。 錢進一直等到快十二點,魏清歡才疲憊的走出門去。 兩人走在路上,踩著積雪嘎吱嘎吱。 魏清歡忍不住感嘆一句:“好累啊。” 她又嘻嘻笑:“還好,再堅持一下就要解放了。” 烏黑的馬尾辮在月色下一跳一跳,她身上的嫵媚之色化作了孩子氣。 錢進招招手要帶她去205。 魏清歡立馬抱緊雙臂警惕的看著他:“肩傷已經好了,又要給我干什么?按摩放松?” 錢進一愣。 學會搶答了? 還好這次有備選方案:“不是,給你看一套結婚要用的東西。” “真的?”魏清歡開心的進屋。 錢進打開小鐵盒,銀器碰撞的脆響讓女老師很好奇。 十二月的月光分外清冽,透過斜切而入,銀步搖的流蘇簌簌輕顫,墜著的銀珠搖搖晃晃,美不勝收。 純銀耳墜色澤比月光還要皎潔,另外有手鐲、戒指和一條項鏈。 其中項鏈最是精美,帶著銀光的鏈子采取流蘇墜子設計,中間有個蝴蝶結造型的銀飾,充滿少女氣息,甜美靈動。 這蝴蝶結上鑲嵌了很多同色鋯石,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閃耀迷人。 魏清歡看清后后退半步撞到三屜桌,搪瓷缸里浮著茶堿的涼白開晃出漣漪。 她這一生沒有見過如此精美的首飾。 或許從書里看到過,但那只有文字,全靠她的想象。 這一刻,所有的想象具象化了。 錢進遞給她:“我幫你戴上看看吧?” “太貴重了。”這一刻她的聲音比黑板報的粉筆字還輕,指尖卻不由自主撫過閃光的蝴蝶結。 錢進說道:“是上次來做客的鐵匠大哥們專門為你做的。” 魏清歡搖搖頭,遲疑的重復了一句:“太貴重了。” 錢進說道:“放心,咱家會償還這份人情的,這是人家給弟妹的新婚禮物,咱不能拂了人家好意。” 其實銀項鏈是他在商城買的。 正好可以濫竽充數,魚目混珠,渾水摸魚。 魏清歡最愛的自然是銀項鏈,她失神的說:“怎么會這么美麗呀?鐵匠大哥們竟然有這手藝?” 錢進說道:“你還真說對了,他們沒有這手藝打造銀項鏈。” “是這么回事……” 他把陳井底的家世說了一遍,只是改了陳玉樓送的禮物:“這銀項鏈是他們爺爺打造的,其他的是陳井底打造的,但都是給你的。” “來,我幫你戴上。” 不知道是被這套從未見過的華美首飾所震懾,又或者是被當下浪漫的氣息所打動。 女老師這次沒有拒絕,安靜的任他擺弄。 月光從塑料紙漏進來,正巧籠住魏清歡全身。 銀步搖插進發髻的剎那,垂珠掃過她修長的脖頸,月光透過銀步搖在她的鎖骨窩投下細碎的光斑。 銀鐲扣上腕骨的清音很悅耳。 項鏈系到脖子上,視覺上拉長了頸部線條,襯托的皮膚更加白皙。 錢進托起她的左手,給她無名指戴上了戒指:“好了。” “還有耳墜呢。”魏清歡低聲說。 錢進說道:“耳墜不戴了,我看著你們女人家用針穿耳朵的場景就害怕。” “以后你別戴耳環耳墜了,雖然好看可是傷害肌膚啊。” 魏清歡輕輕地笑道:“我們女人家就喜歡這樣,沒事的,何況這還是銀子的呢,銀制品能殺菌。” 錢進只好開燈。 “不要,我能戴好。”她對著缺角的穿衣鏡側身,手指捻起耳墜穿過了耳眼兒。 錢進說道:“不開燈你怎么能看清呀?” 魏清歡說道:“你看不清嗎?如果你看不清那就開燈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這是話本里那些佳人小姐的玩意兒。” 錢進說道:“可你就是我的佳人。” 至于小姐還是算了。 不開燈也好。 更有氛圍。 他拉著女老師的手說:“鐵匠大哥們給你這套銀飾我沒有拒絕,主要原因是他們告訴我說銀能辟邪。” 錢進突然蹲下調整她的鞋扣,說:“你天天走夜路去給知青補課,戴上這些能辟邪最好了。” 魏清歡低聲說:“我哪能戴這些出去呢?會被領導批評、同事笑話的,我可以在家里戴給你看,戴著這些首飾很漂亮對嗎?” 錢進笑了。 其實穿絲襪更漂亮。 褲里絲、絲中絲更是新的神。 魏清歡走到窗前讓月光更好的照到身上首飾,她抬手將碎發別到耳后,銀戒劃過鬢角時帶起微涼的風。 月光此刻浸透了所有銀飾。 步搖流蘇在她發髻上流淌出一簾星瀑,絞絲銀鐲與腕骨間透出的肌膚瑩白相映,項鏈盈盈有光,粲然生輝。 “像不像嫦娥奔月?”魏清歡難得露出少女情態,踮腳作唱戲的樣子。 錢進難以掩飾愛意,摟住她在額頭上啄了一下,說道: “距離咱們去結婚登記只有一天了,后天他們去高考,我們就去登記!” 魏清歡說道:“兩天吧,還是等22號高考結束的下午我們再去登記。” 錢進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我什么都聽你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