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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八十章 試問-《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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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一貫出聲道:“當年上諫后,權相之事已多年無人提及,李沂明知此言引動天怒,仍執意上奏,我等縱有心保之但也是有心無力?!?

    正所謂微言大義。

    沈一貫的話乍聽起來沒什么,但一個‘權相’之事已是將事情給定性了。當然張居正當年勢大時候,沈一貫是出面數度反對過的,稱得上是前后一致。至于李沂替權相翻案,再有理由沈一貫也沒有必要要保他。

    但見楊東明道:“張太岳縱有擅權剛愎之過,卻也有救時之功,其子張簡修更是為國守節,我等朝臣聞之忠貞無不泣下,李給諫為其鳴冤又有何錯?”

    沈一貫笑了笑道:“晉庵先生所言極是,但張江陵縱使有功,卻壞了祖宗規矩,這權威震主之例豈可再犯。在本閣部眼底這江山永固,更勝過些許之功。”

    沈一貫此話頓時將眾言官的話都堵住了。

    這時候有位言官悠悠道:“從來都只聽過旁人擔心閣臣權重,卻從未聽過閣臣擔憂自己權位過重,沈閣部真不愧是完人。佩服!佩服!”

    沈一貫聞言左右望去,但見滿堂的言官也不知何人說出此言。

    楊東明笑道:“張太岳之相業,本朝豈有第二人可比,然而卻身后凄涼。今又有子為國死封疆,閣老又何必再執著于昔日的朝政呢?”

    眾言官們紛紛稱是。

    張位,沈一貫二人受迫不過,于是一并請天子寬宥。

    文書房太監知道兩位閣老的意見,當即入宮向稟告。而午門本要執行廷杖的錦衣衛,也是停手等候圣命。

    居于乾清宮內的天子聽著也是連連冷笑。

    “張簡修死,朕本有心憐憫,但這李沂所奏實乃故意激朕!”天子冷笑道。

    張誠等人都知天子的性子。你越言此事,越不給你辦了,就如同出閣讀書,建儲一樣。

    “內閣怎么也不知分寸?言官逼一逼就畏縮了,”天子肅然道,“李沂廷杖了沒有?怎么還不回報?!?

    張誠胡謅道:“言官們在午門虎視眈眈,錦衣衛一時不敢動手?!?

    天子連連冷笑,張誠奉上道:“這是方才奉旨質詢李沂的話,還請陛下看過。”

    天子草草一掃而過擲于地道:“狂犬吠舜之詞!看之何益,著令錦衣衛打過!若有言官阻擾拖出!”

    “是。”

    張誠立即出去,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他必須監刑,外頭的錦衣衛頭子駱思恭迎了上去問道:“敢問宗主爺,圣意如何?”

    張誠吐了個字:“打!”

    “如何打法?打,著實打,還是用心打?”

    張誠看了一眼駱思恭道:“用心打!”

    駱思恭倒吸一口涼氣道:“宗主爺,外頭那么多言官都看著……以后……”

    張誠怒道:“那你不會看著辦?什么都要咱家拿主意?”

    卻說乾清宮內。

    天子震怒之下,胸口一起一伏,旋又若有所思道:“撿起來!”

    陳矩撿起來口錄呈給天子。

    天子看畢后道:“陳伴伴,此賊滿口胡謅,但有一句卻倒是說對了,你道是哪一句?”

    陳矩聞言心底一凜,向前從天子手里接來仔細看過。

    不知不覺陳矩額上已是滲出了汗,一旁田義則幸災樂禍心道:“叫你陳矩平日喜歡顯才,今日總要吃虧了吧?!?

    “饒舌言官。”

    “不對?!?

    “這道旁筑室?”

    “你仔細說來。”

    陳矩想了想道:“治國之道必須一而貫之,這些言官雜說云云,若真聽政于這些言官那么治國誤矣,就如同筑室于道旁聽于路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如何謀事能成?”

    天子點點頭道:“此人實是有見識的,故朕不用這些清流治國就是如此。傳旨內閣,若李沂還有一口氣,就革職為民,放之回鄉,不必下詔獄了?!?

    陳矩道:“陛下圣明!”

    “再下一道旨意到了內閣,著令廷推閣臣一人!”

    陳矩猛然頭一抬,天子在這時候再廷推閣臣人選,其意當然是不用多言。

    數日之后,朝廷重新廷推閣臣,增補陳于陛以吏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閣。

    當時在閣的四位閣臣趙志皋、張位、沈一貫、陳于陛皆是同年生,一時堪稱奇觀。

    天子之意也有人了解一二。

    至于李沂則僥幸撿回一條性命,回鄉歇息。

    李沂直言被杖之事后,不少言官或為張居正,或為李沂求情,又激天子之怒。

    當時又恰遇兵部查出大弊案(另一個時空是因薊州兵變,吳惟忠部三千南兵以討餉被殺,此事一出言官之間相互攻訐,各自推諉),又兼五城御史抄橫行無法的太監客用之事,以及言官動則彈劾李如松父子。

    天子下旨切責兩京科道言官,一時科道六部被罷三十余名官員。

    四位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一并懇請,天子不聽,史稱軍政之獄。

    御史馬經綸上疏直言,陛下以兵部事罪兵科,為何蔓及其他給事中,且波及其他御史。致使去者不明應得之罪留者不明姑恕之由。以緘默不言而罪言官,言官何辭。

    臣以為今日言官之罪在于,一陛下多年不拜天,言官不能援故典以諫,是陷陛下不敬天。

    二、陛下多年不祭祖宗,言官未能爭,是陷陛下不敬祖。

    三、陛下不視朝政,不舉朝講,言官亦不能勸,是陷陛下不勤政。

    四、陛下去邪不決,任賢不篤,言官言之而不能強得,是陷陛下不能如祖宗那樣用人。

    五、陛下好貨成癖,對下少恩,挾怨蓄怒,言官憂慮而不能諫止,是陷陛下放棄初政,不能善終。

    言官負此五大罪,若陛下肯奮然勵精而以此五罪罪言官,豈不更好!

    馬經綸這一疏幾乎是將天子罵得體無完膚,不僅是馬經綸一人如此,其他言官紛紛上疏,內閣大學士也是懇請天子不可以言獲罪。

    天子盛怒之下仍將馬經綸罷官免職。

    終于朝堂清靜,天子也不必再道旁筑室,聽于路人了。

    然后如此清靜之下,紫禁城失火。

    大火!

    大火起于坤寧宮,然后延綿至乾清宮,將兩宮燒成灰燼,而后又波及皇極,中極,建極三殿。大火整整燒了一夜。

    此事一出,宮闕震動,天下震驚!

    清晨宮人兵卒勞役以布蒙面,在紫禁城里打掃瓦礫。

    首輔趙志皋于午門城樓上眺望見此一幕,良久無語,其余三位閣臣也是愁眉不展。

    今日早晨他們幾位輔臣剛去宮門前請旨問安。

    幾人上奏檢討,紫禁城大火因在廷臣工,職業不修所至。

    然后天子派人答復,實不關爾等職事,災變實乃上天示警,為朕失德所至。

    幾人當即又聯名上奏,請求天子??椩欤饛捅毁H官員等等……無疑是讓天子上罪己詔。

    但天子沒有回復,而是反問重建紫禁城事宜。

    面對天子如此,趙志皋還有什么話說,現在午門城樓上工部尚書李戴等工部官員向幾位首臣奏事。

    “大火時,皇上在養心殿歇息,此乃萬幸,現在皇上皇后已移駕于毓德宮歇息。元輔,這一次宮里失火堪比嘉靖年時……”

    趙志皋擺了擺手道:“其他先不說,要清理完這些要多久?”

    “清理這些瓦礫火焦,計動用軍卒百姓三萬余,下官督他們寅入酉出,也要用十幾日功夫,兵卒勞役都是動員順天府的百姓與五城兵馬司的,京師防衛暫交京營來辦,這些都是順天府自行統籌,不用向朝廷要錢,唯獨向民間征集的大小推車計五千余輛,這些錢工部也可從節慎庫支得,多余也沒有了,至于其他……就要朝廷想辦法了。”

    趙志皋看了一眼工部尚書李戴,對方的意思很明白,重建紫禁城是一個天文數字,這筆錢朝廷要自己想辦法,工部的錢只夠打掃瓦礫焦土。

    趙志皋想了想道:“這些年朝廷營建不少,你們工部著實辛勞,但下面幾年怕是你我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李戴道:“元輔,嘉靖三十六年紫禁城失火,直至嘉靖四十一年方才建成,當時為了重建紫禁城,幾乎將朝廷的底子都掏空了,嘉靖年間猶稱盛時,尚且如此,今日之大火不遜于嘉靖年間,節慎庫于大工而言不過杯水車薪,不如看看太倉,囧庫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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